2025年07月28日
如何理解投资中的「非共识」?
独善其身:对投资中「非共识」的深度剖析
引言:群众的无效性
投资领域存在一个核心悖论:最令人感到舒适、最被广泛持有的信念(即「共识」),其价值早已被市场价格所消化,因此几乎不具备提供超额回报(阿尔法收益)的潜力。通往卓越业绩的道路,注定是孤独且充满挑战的。本报告的核心论点在于:要取得非凡的投资成就,必须建立并坚定持有最终被证明是正确的「非共识」观点。这并非为了与众不同而标新立异,而是为了比市场更正确。本报告将引导读者深入探讨非共识投资的理论基础、心理障碍、方法论工具、历史案例以及概念间的细微差别。
第一部分:非共识的基石:市场逻辑与第二层次思维
本部分旨在建立一个理性的经济学框架,阐明为何非共识思维是获取超额收益的唯一可行路径。
1.1 解构共识:为何市场是称重机,而非投票器
市场共识,可被定义为所有市场参与者预期的集合体。这一共识最终体现在任何一项资产的当前价格中 ¹。有效市场假说(EMH)为此提供了理论起点:在一个高度有效的市场中,所有可得信息和共识预期都已完全反映在价格里 ²。因此,依据共识信息进行交易,在逻辑上不可能获得超越市场平均水平的回报。获取超额收益的唯一途径,在于识别出市场共识的错误之处。
非共识判断的价值恰恰在于市场尚未对其进行计价 ⁵。当一个非共识观点最终被证明是正确的,市场将不得不对资产进行重新定价,以反映新的现实。这为最初持有该观点的投资者创造了阿尔法收益。这一过程揭示了一个根本逻辑:信息技术的普及和量化分析工具的发展,使得初级数据变得唾手可得。当「人人尽知」成为常态时 ⁶,简单信息的价值便趋近于零。这迫使严肃的投资者从信息优势转向分析优势。其内在的逻辑链条是:信息流动加速,导致市场效率提升;共识形成速度加快,价格迅速反映共识;这使得阿尔法机会收窄,从而对更深层次的、基于第二层次思维的分析优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1.2 投资收益矩阵:卓越决策的剖析
为了更清晰地理解投资决策的结果,我们可以构建一个2x2的矩阵,其两个维度分别是:(1)共识与非共识;(2)正确与错误。
正确 | 错误 | |
---|---|---|
共识 | 平庸的回报:与市场一致,结果正确。获得市场平均收益(Beta),无超额收益。 | 重大亏损:跟随大众犯错。在泡沫或恐慌中遭受巨大损失。 |
非共识 | 卓越的超额收益:投资的圣杯。观点与市场相悖,但最终正确,获得巨大回报。 | 痛苦的失败:最伤害职业生涯的结果。逆势而为,但最终错误,导致业绩不佳和信誉风险。 |
资料来源:基于 ⁷ 的分析与演绎
这个矩阵清晰地揭示了主动管理的根本挑战。仅仅做到「逆向」(非共识)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同时做到「正确」。此外,该矩阵也暴露了资产管理行业中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对称性。对于基金经理而言,落入「非共识且错误」区域所带来的惩罚(职业风险、资金赎回)往往远大于落入「非共识且正确」区域所带来的奖励。这种激励结构创造了一股强大的趋同力量,主动地抑制了真正的非共识思维,使得许多基金经理倾向于成为「影子指数」基金,即紧跟市场共识。其逻辑链条是:机构性的职业风险,导致对独立犯错的恐惧;这种恐惧促使基金经理向共识靠拢;结果是真正的非共识思想者数量减少,从而反向增加了成功的非共识押注的潜在回报。
1.3 第二层次思维的信条:非共识的引擎
投资大师霍华德·马克斯提出的「第二层次思维」是非共识思想的核心引擎 ⁸。
第一层次思维是简单、表面的分析,也是构成市场共识的基础 ⁸。例如,「这是一家好公司,所以应该买入它的股票」或者「经济正在增长,所以股市会上涨」。
第二层次思维则要深刻、复杂和缜密得多。它会提出一系列更具穿透力的问题 ⁶:
可能的结果有哪些范围?
我对每种结果发生的概率判断是多少?
市场的共识观点是什么?
我的预期与共识有何不同?
当前的资产价格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共识,又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我的观点?
第二层次思维的关键区别在于,它不仅要求与众不同,更要求对因果关系有更精准、更细致的理解。它认识到,一家公司的品质与其股票价格之间的关系并非线性 ⁹。它要求投资者用概率和范围进行思考,而非追求确定性 ¹⁰。
第二部分:错误的建构:塑造共识的心理力量
本部分将深入行为金融学领域,解释为何市场共识常常是错误的,以及为何从心理上脱离共识如此困难。
2.1 羊群指令:群体中的安全感错觉
人类天生具有跟随群体的倾向,这种「羊群效应」源于一种信念,即他人知道得更多,或是单纯出于社会认同的需求 ¹¹。在投资中,这表现为追逐过往业绩或跟风热门主题 ¹³。这种现象在以散户为主的市场中尤为普遍 ¹⁵,并且会被「信息瀑布」所放大——即个人理性地选择忽略自己的信息,而去跟随他人的行动 ¹²。
「错失恐惧症」(FOMO)是投机泡沫的情感引擎。它是一种因看到他人获利而产生的焦虑驱动反应,导致冲动和非理性的决策 ¹⁶。社交媒体和持续不断的新闻流加剧了这种情绪 ¹⁶,并成为将资产价格在周期顶部推向远超其基本面价值的关键驱动力 ¹⁹。
此外,与大众一同犯错所带来的心理慰藉,远胜于独自犯错所带来的剧痛。这种社会压力是持有非共识观点的强大威慑,尤其是在该观点暂时表现不佳时 ²⁰。
2.2 心灵的回音室:强化信念的认知偏误
投资者会主动寻找那些能够证实自己既有信念的信息,而忽略那些与之相悖的数据,这就是「确认偏误」 ²³。一旦买入某只股票,投资者会格外关注所有关于它的正面新闻,这会形成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巩固其在共识中的地位。
当持有相互矛盾的信念时,人们会体验到「认知失调」的心理不适。为了解决这种不适,投资者可能会为关于其持仓的负面信息寻找借口,而不是面对自己可能犯了错误的痛苦结论 ²⁵。这常常导致「持有亏损股太久」的行为 ¹¹。
2.3 情绪的不对称性:对亏损的过度恐惧
「损失厌恶」理论指出,亏损带来的痛苦在心理上的强度是同等收益带来快乐的两倍以上 ²⁴。这使得投资者在市场低迷时(机会最多时)变得过度规避风险,而在牛市时(风险最高时)又变得过度自满 ⁸。
这引出了霍华德·马克斯的一个关键洞见:最大的风险存在于风险最不被察觉的地方,而最低的风险则存在于风险最被普遍感知的地方 ⁹。由损失厌恶和近期表现驱动的市场共识,总是系统性地误判风险,从而为非共识思想者创造了巨大的机会 ⁸。
这些心理偏误并非独立存在,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自我强化的「厄运循环」,创造并维持着市场的泡沫与崩溃。一个积极的趋势开始,早期参与者获利。FOMO情绪 ¹⁶ 随之而来,吸引更多投资者,形成羊群效应 ¹¹。新入场者为了证明自己决策的正确性,会积极寻找正面信息,触发确认偏误 ²³。上涨的价格使得共识观点看起来无比正确,进一步强化了群体的信念。在周期的顶峰,那种认为毫无风险的普遍信念,本身就成了最大的风险 ⁹。反之,在崩溃期间,恐惧和损失厌恶也会制造出类似的螺旋式下跌。这个循环是市场可预测的系统性特征,而非随机事件。因此,非共识投资本质上是一场对抗自身固有心理程序的战斗。
行为偏误 | 定义 | 对共识形成的影响 | 应对策略/纪律 |
---|---|---|---|
羊群效应 | 个体受他人影响,在信息不充分时模仿大众行为,产生从众心理 ¹²。 | 导致价格动能(追涨杀跌),放大市场波动,使共识观点看起来势不可挡 ¹³。 | 建立并严格执行独立的投资框架,避免被短期市场情绪裹挟 ²⁰。 |
错失恐惧症 (FOMO) | 因担心错过潜在收益而产生的焦虑感,导致冲动的投资行为 ¹⁶。 | 在牛市末期推动资产价格进入非理性区域,形成投机泡沫 ¹⁹。 | 保持耐心,认识到市场从不缺少机会,只等待属于自己的「好球」 ⁸。 |
确认偏误 | 倾向于寻找、解释和回忆那些能证实自己既有信念的信息 ²³。 | 创造一个「回音室」,使得共识观点看起来无懈可击,并忽略警示信号。 | 主动寻找并认真分析与自己观点相悖的意见和看空报告。 |
损失厌恶 | 亏损带来的心理痛苦远大于同等金额收益带来的快乐 ²⁴。 | 导致投资者在市场高点风险承受能力最强,在市场低点最弱,与理性行为背道而驰。 | 理解风险与价格的关系:高价本身就是风险,低价提供了安全边际 ⁹。 |
认知失调 | 当行为与信念不一致时产生心理不适,倾向于改变信念或对行为进行合理化 ²⁵。 | 导致投资者为错误的决策辩护(如持有亏损股),而不是承认错误并止损。 | 定期复盘投资决策,诚实评估决策的对错,而非仅看结果。 |
第三部分:非共识传奇:成功的案例研究
本部分将从理论转向实践,通过详尽的历史案例,展示正确的非共识观点如何创造传奇般的回报。
3.1 案例研究:迈克尔·贝瑞与「大空头」(2005-2008)
共识观点:当时市场普遍认为,美国房地产市场坚如磐石(「房价永远上涨」),由各类抵押贷款打包而成的证券(MBS)是极其安全的投资品 ⁹。
非共识论点:贝瑞的核心洞见在于,这些证券底层所包含的次级抵押贷款质量极其糟糕且高度相关。他认为,当这些贷款的初始「优惠」利率重置时,整个金融体系将如纸牌屋般崩塌 ²⁸。
分析优势:贝瑞的优势并非源于天才的灵光一闪,而是来自不懈的、枯燥的尽职调查。他是少数几个真正去阅读那些冗长复杂的抵押贷款债券说明书的人之一,并从中发现了隐藏的有毒资产 ²⁹。而市场共识则懒于从事这项工作。
心理韧性:贝瑞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随着泡沫继续膨胀,他的投资者纷纷反抗,甚至起诉他,指责他为其信用违约互换(CDS)支付的保费是在「浪费」资本 ²⁹。在最终被证明正确之前,他必须忍受长达数年的被误解和业绩不佳。
3.2 案例研究:乔治·索罗斯与「击垮」英格兰银行(1992)
共识观点:当时的政治和市场共识是,英国能够也将会把英镑的汇率维持在欧洲汇率机制(ERM)所规定的区间内。该机制将英镑与强大的德国马克挂钩 ³⁰。
非共识论点:索罗斯和他的副手斯坦利·德鲁肯米勒发现了一个根本性的矛盾:英国疲软且陷入衰退的经济,无法承受捍卫英镑汇率所需的高利率。而当时德国为了应对统一后带来的通胀压力,不得不维持高利率,这迫使英国跟随,从而扼杀了其国内经济 ³²。索罗斯押注,经济现实最终将战胜政治意愿。
分析优势:这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宏观非共识观点。索罗斯的「反身性理论」在此起到了关键作用:他理解市场预期可以反作用于基本面。通过对英镑进行巨额押注,他可以主动测试英格兰银行的决心,并可能触发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 ³¹。
决定性时刻:当一位德国央行官员的言论被市场解读为德国不会出手支持英镑时,索罗斯确认了他的判断——英国已是孤军奋战。他果断地将赌注加码至百亿美元级别 ³³。结果便是「黑色星期三」,英国被迫退出欧洲汇率机制 ³⁰。
这两个案例揭示出,成功的非共识交易并非模糊的预感,而是基于对共识逻辑中某个具体、根本性缺陷的精准识别。贝瑞不仅感觉房地产市场有泡沫,他更指出了具体的失败机制——劣质的底层贷款和评级模型缺陷 ²⁸。索罗斯不仅押注英镑会贬值,他更看穿了英国国内经济需求与欧洲汇率机制约束之间不可持续的紧张关系 ³²。成功的逻辑链条是:深度分析,识别出共识逻辑中的特定缺陷,形成可验证的非共识论点,拥有下注的信念,最终在缺陷暴露时市场进行重新定价。这些案例中的「优势」,并非来自秘密信息,而是来自一种意愿——完成那些共识因懒惰、自满或偏见而未能完成的艰苦分析工作。
第四部分:信念的墓地:失败的案例研究
本部分是至关重要的平衡,它表明一个非共识观点,即使逻辑上看似无懈可击,也可能因为错误或被外部因素压倒而失败。
4.1 案例研究:比尔·阿克曼对康宝莱的讨伐(2012-2018)
非共识论点:阿克曼进行了一场详尽、公开且信念坚定的非共识押注,他认为康宝莱是一个非法的金字塔式传销骗局,其股票内在价值为零,并相信监管机构最终会将其关闭 ³⁷。
论点的缺陷:尽管他对商业模式的分析很有说服力,但他低估了几个关键因素:
对手的力量:他与亿万富翁投资者卡尔·伊坎展开了一场公开的世纪大战,后者站在了交易的另一端,制造了大规模的「轧空」行情 ³⁸。
市场结构:康宝莱的股票变成了对冲基金的战场,其价格更多地由轧空动态而非基本面驱动。
监管结果: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最终对康宝莱处以罚款,但并未勒令其关闭。这使得公司得以幸存,股价随之反弹,彻底摧毁了阿克曼的做空论点。
教训:一个分析上看似合理的非共识观点,如果错误地判断了正在上演的「游戏」的性质、其他参与者的力量以及监管等非市场力量的最终走向,仍然可能失败。
4.2 案例研究:「寡妇制造者」交易(1990年代至今)
非共识论点:数十年来,全球最顶尖的宏观投资者们反复押注做空日本政府债券(JGBs)。其逻辑无懈可击:日本经济停滞,人口结构恶化,拥有发达国家中最高的债务与GDP之比。从逻辑上讲,其债券市场应该崩溃,收益率应该飙升 ³⁹。
论点的缺陷:这个交易屡屡失败,并因此获得了「寡妇制造者」的绰号。该论点未能充分考虑一个压倒性的因素:日本央行(BoJ)。日本央行已经证明,它拥有坚定不移的决心,愿意无限量地购买日本国债以压低收益率(收益率曲线控制),从而有效地压制了市场力量 ⁴⁰。
教训:这是凯恩斯名言「市场保持非理性的时间可以比你保持偿付能力的时间更长」的终极例证。一个基于纯粹经济逻辑的非共识观点,如果未能考虑到一个坚决的中央银行有能力在极长时期内对抗这种逻辑,那么它可能是灾难性的错误。
这些失败案例凸显出,非共识押注的失败往往源于一种「第二层次思维」的失误:即聚焦于系统的某一部分(如公司基本面、宏观经济数据),却低估了一股更强大的反作用力(如敌对投资者、中央银行)。阿克曼正确地分析了康宝莱的商业模式,但未能充分分析他的对手伊坎以及市场对他们公开争斗的反应 ³⁸。JGB的做空者正确地分析了日本的宏观经济,但未能正确权衡日本央行的政治意愿和金融火力 ⁴⁰。失败的逻辑链条是:形成一个逻辑自洽的非共识论点,但低估了一个关键的反作用变量,导致论点被该变量所压倒,最终造成财务损失。这些案例也告诉我们,一个成功的非共识投资不仅需要对「是什么」(错误定价)有正确的判断,还需要对「何时」和「如何」(催化剂和重新定价的路径)有正确的判断。一个没有合理且及时的催化剂的非共识观点,仅仅是一个理论上的练习,而非可投资的论题。
第五部分:炼金术士的工具箱:锻造有效的非共识观点
本部分为寻求培养非共识思维能力的投资者提供了一个实用且可操作的框架。
5.1 深度基本面分析的首要性
一个真正的非共识观点不能建立在市盈率等通用指标之上。它需要对企业的竞争优势、盈利能力和内在价值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而这通常源于艰苦卓绝的研究 ⁴²。目标是找到那些隐藏的「珍珠」⁴⁵。深度分析既包括定量方面(如现金流贴现模型 ⁴³),也包括定性方面(如管理层质量、企业文化、ESG政策 ⁴²)。
5.2 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思考
这是一种思维纪律,要求将复杂问题分解为其最基本、不容置疑的真理,而不是通过类比或遵循惯例来推理 ⁴⁶。在投资中的应用是,与其问「其他科技公司的估值是多少?」(类比推理),第一性原理的思考者会问:「这家特定企业价值的根本驱动力是什么?它的潜在市场空间有多大?其可持续的竞争优势是什么?」这有助于避免被行业性的狂热所席卷。
5.3 培养优势:信息与分析
信息优势:这越来越罕见,但可能存在于利基的、未被充分研究的市场,或者通过进行他人不愿做的「草根调研」来获得。
分析优势:这更具可持续性。它是一种能力,能够利用与其他人相同的公开信息,但更有效地处理它,看到他人错过的模式,并更准确地权衡变量。这是第二层次思维的精髓 ⁷。
「狙击手」策略:提倡在少数特定领域集中专业知识(「狙击手策略」),而不是对所有事情都浅尝辄止(「机关枪策略」),以便发展出真正的分析优势 ⁴⁵。
5.4 双重美德:耐心与勇气
耐心:市场不会按需提供高回报的机会 ⁸。非共识投资者必须有耐心等待「甜蜜点」的出现,避免被平庸的共识交易所诱惑。
勇气:在机会出现时(通常是在恐惧最甚之时)果断行动的魄力,以及在被误解和面临批评时坚守阵地的韧性 ⁵。这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并抵抗羊群的拉力。
这些用于非共识思考的「工具」,并非复杂的算法,而是一系列严谨的智力框架(基本面分析、第一性原理)和高要求的心理纪律(耐心、勇气)的结合。这个过程始于对价值的基本理解(基本面分析 ⁴⁴),然后通过将其分解为核心真理来进行压力测试(第一性原理 ⁴⁶),以确保它不是建立在有缺陷的假设之上。这个严谨的过程建立了采取行动所需的「勇气」⁵,以及践行「耐心」所需的清晰思路 ⁸。智力与心理因素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第六部分:逆向者的词典:关键概念辨析
本部分旨在澄清一些经常被混淆的术语,为读者的理解增添最后一层精细度。
6.1 非共识 vs. 膝跳反射式逆向
天真的逆向投资者:仅仅为了与众不同而与大众反向操作。正如霍华德·马克斯所引用的比喻:「仅仅因为其他五个人不会站在一辆迎面而来的麦克卡车前,不意味着你就应该站过去」⁶。这是反向应用的第一层次思维。
明智的逆向投资者(即非共识投资者):只有在深入分析了大众为何错误之后,才会选择逆势而行 ⁶。他们的立场并非由与共识的对立来定义,而是由其卓越的逻辑和分析来定义。
6.2 非共识 vs. 价值投资
显著重叠:两种哲学都寻求以低于其内在价值的价格购买资产 ⁵⁰。价值投资者常常自然而然地走向非共识的立场,因为最被低估的资产通常是那些失宠并被共识所忽视的资产。
关键区别:
价值投资是一种专注于计算内在价值的特定方法论 ⁵³。
非共识则是一种相对于市场的更广泛的存在状态。一个非共识观点可能涉及一只成长股,市场认为它只能增长20%,而你相信它能增长50%。它并不总是关于购买传统意义上的「便宜」资产。
价值投资者可能会发现一家公司估值合理,从而不采取任何行动。而非共识投资者的整个框架都是关于寻找与共识观点的差异,无论这种差异是什么。
这些术语代表了一个思想的层级。逆向是一种冲动,价值投资是一种纪律,而非共识是应用这种纪律后得出的、既与众不同又正确的观点。理想的投资者因此是一位「明智的逆向者」,他运用价值投资的原则来产生有效的非共识想法。这一区别对于风险管理至关重要。膝跳反射式的逆向投资者承担的是未经补偿的风险。而一个非共识投资者,在完成了深入的基本面分析后,相信他们承担的是一个被错误定价的风险,其潜在回报足以补偿其不确定性。
结论:成为独行者的终身追求
本报告的核心论点可以归结为:卓越的投资回报源于做到非共识且正确;这要求投资者通过深度基本面分析、第一性原理思考和强大的个人纪律,来克服强大的心理偏误。
非共识投资并非一个简单的清单,也不是一种可以偶尔部署的策略。它是一种持续的、高要求的、且常常令人不适的思维模式,必须用一生去培养。
最后,对读者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从小处着手:选择一家公司或一个市场主题,主动找出关于它的共识观点,然后刻意地去寻找并分析那些最令人信服的反方论点。这个小小的思想上的反叛,是走上非共识投资者那条漫长而回报丰厚的道路的第一步。
引用的著作
杨川:估值逻辑——市场的共识(中) - 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shifd.net/huiyi/detail/9781.html
塞勒关于行为金融学的实证研究及其理论贡献,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journal.psych.ac.cn/xlkxjz/article/2019/1671-3710/1671-3710-27-3-439.shtml
好的投资者让投资变得更加困难? - 第一财经,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yicai.com/news/102060591.html
金融的大众化与人性化——从行为金融学角度看待金融危机 - 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amac.org.cn/hyyj/hjtj/202005/t20200514_22869.html
纪沫:在不确定局势中寻找确定 - 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hfri.phbs.pku.edu.cn/info/1841/18221.htm
Howard Marks on Inefficiencies and a Contrarian Mindset - Novel Investor,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novelinvestor.com/howard-marks-on-inefficiencies-and-a-contrarian-mindset/
第二层思维:想众人所未想 - 上海市基金同业公会,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samacn.org.cn/detail?fid=9&sid=9001&id=83513
12幅图get投资最重要的事,常读常新! - 中信银行,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citicbank.com/znzx/zxpd/202207/t20220728_3507239.html
Howard Marks – The Broad Consensus of Investors is Almost Always Wrong,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acquirersmultiple.com/2016/11/the-broad-consensus-of-investors-is-almost-always-wrong-howard-marks/
备忘录: 致橡树资本(Oaktree)的客户发信人: 霍华德·马克斯(Howard Marks) 主题: 确定性的谬,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oaktreecapital.com/docs/default-source/memos/translated-memos/the-folly-of-certainty_sc.pdf?sfvrsn=bbee5466_1
行为投资:潜在陷阱和如何避免它们 - Julius Baer,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juliusbaer.com/%E7%AE%80/insights/%E8%B4%A2%E5%AF%8C%E6%B4%9E%E5%AF%9F/%E5%A6%82%E4%BD%95%E6%8A%95%E8%B5%84/%E8%A1%8C%E4%B8%BA%E6%8A%95%E8%B5%84%E6%BD%9C%E5%9C%A8%E9%99%B7%E9%98%B1%E5%92%8C%E5%A6%82%E4%BD%95%E9%81%BF%E5%85%8D%E5%AE%83%E4%BB%AC/
盲目效仿别人引导投资行为——羊群效应 - 评论理论频道- 中国经济网,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views.ce.cn/fun/llbk/201004/03/t20100403_118946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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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银研究|资本市场专题】如何判断对冲基金的投资时机,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www.21jingji.com/article/20230908/herald/99c0d2debbe2b40009996dfa6a3da98c.html
應對波動FOMO退散!散戶投資心態揭秘 - Endowus,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endowus.com/zh-hk/insights/fomo-expl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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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一样”!美股盛宴狂欢之际华尔街分析师警告:泡沫即将破裂 - 财联社,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cls.cn/detail/2092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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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ard Marks: How to be a smart contrarian | Articles | Morningstar India,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morningstar.in/posts/27066/3/howard-marks-how-to-be-a-smart-contrarian.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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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多數人無法從投資的錯誤中學習?這些看待結果的態度偏差害了你,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suncolor.com.tw/m/mArticle.aspx?id=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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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空头》书评:发现次贷真相的空头 - 21财经,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m.21jingji.com/article/20150807/herald/1d29bc79d029bd02fd7b3782a3837a9f.html
大空头(电影)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zh.wikipedia.org/zh-cn/%E5%A4%A7%E8%B3%A3%E7%A9%BA_(%E9%9B%BB%E5%BD%B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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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镑狙击者——一战成名的“金融秃鹫”索罗斯丨财经科普,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yicai.com/news/101401040.html
史上最懂哲学的”金融强盗”: 曾击溃英格兰央行, 狂赚10亿美金! 又引燃东南亚风暴…丨光说,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yicai.com/news/100474340.html
索罗斯如何成功做空英镑? - 人民论坛,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rmlt.com.cn/2016/0321/42098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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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史上王者对决! 343页PPT、电话直播吵架, 阿克曼和伊坎公开”斗殴” | 光说,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www.yicai.com/news/10078159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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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空日本国债依然是“寡妇交易” - 新浪,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m.cj.sina.cn/page/aHR0cDovL2ZpbmFuY2Uuc2luYS5jb20uY24vMzYwZGVza3RvcC9zdG9jay91c3N0b2NrL2MvMjAxNDA2MzAvMTUyNzE5NTYyNjY0LnNodG1s?from=redir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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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敦促3700万人“关灯” 啥情况?突然爆买14.8万亿空头盯上这国央行 - 东方财富, 访问时间为 七月 28, 2025, https://finance.eastmoney.com/a/20220629242806028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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